也许只是寓言:一头中年觉醒的驴

故事发生在一个村庄。
到处,都有这样的村庄。
一头已经迈入中年的驴,日复一日,依然被固定在磨盘上,不停地拉磨,转圈。
主人每天还是会蒙上它的眼睛,年轻的时候,它曾经无比抗拒,因为,拉磨已经无比枯燥,再把眼睛蒙上。
阳光本来正照射在它的身上,但它的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。
图片 以前,每次当它抗拒的时候,主人都会安慰它:
我是为了你好啊,睁着眼睛转圈,容易头晕啊。
驴心里想:
你当我傻,你不就怕我偷吃磨盘上的粮食,怕我东瞧西瞧思想开小差么。
驴年轻的时候转圈,总觉得有些无聊,想到高兴的事,就撒欢快两步。想到不高兴的,就想停一停,歇一歇。
主人可不是吃素的,驴看不见他,他能看见驴呢。
一个鞭子,要你撒欢,随便乱跑,谷子都碾得不均匀了。
再一个鞭子,你又偷懒,白给你粮食吃了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这头中年的驴,终于被驯化成完全按照主人的节奏,一步一个脚印,碾出来的谷子,那叫一个晶莹剔透。
但,它既然是驴,难免还是会有点驴脾气的。
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,它真的不想干活。
主人却完全不体谅它。
懒驴,你只要一天不拉磨,就等于在白吃我的粮食,看我不抽死你!
本来就郁闷的驴,被抽得有些发怒了,
驴老子今天不舒服,就是不想干活!你抽死我我也不动,你能奈我何?
这个时候,女主人过来了:
哎呀呀,抽死它,你就没驴子拉磨了
你试着好好跟它说呀,
这个男主人,也许前世就是一头驴,他真的会说驴话,他蹲下来,用驴的语言说:
兄弟啊,你可是我最好的伙伴!能力又强,又能吃苦,你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!我们不能没有你!你很重要!
你好好干,晚上我给你加餐!一定不会亏待我的好兄弟!
本来很郁闷的驴,听完之后,不由自主,就憨憨露出了黄黄的大板牙,笑了。
它又开始收拾好心情,卖力地转圈干活了。
是啊,它原本,就是一头很容易满足的驴啊。
驴到中年,觉也少了,夜里,主人刚好忘记给驴圈栓门了,它就出来溜达,刚溜达到主人的墙根底下,听到主人一边在吃它刚磨好的粮食,一边在教训他的孩子:
你这个瓜娃子,一定要好好念书,但别像那头驴一样,念成死脑瓜子,只会原地转圈,拼命干活,哪天干不动了,还要被别人拿去煮吃了,渣渣都不剩!
一阵悲凉和悔恨袭来,
驴回想起,
自己干了一天活,在驴圈里嚼着又粗又干的秸秆的时候,也会像主人一样,自以为语重心长地教导自己的小驴子:
小驴子,你一定要好好念书,要是能去外面的世界,当然更好,但也不保险。像你爹一样,不用风吹日晒雨淋的,每天也饿不着,只要不生大病,可以一直干到老,也不错。
一语惊醒梦中驴!
原来,世界竟然是一个大骗局!
原来,我再努力,只要我不脱离这样的生活轨迹,我没有看到更大的世界,我的小驴子长大了,大概率,也只是一头拉磨拉到死的驴!
第二天,一直勤勤恳恳工作,从不请假旷工的驴突然不见了,驴圈里再也找不着它的驴影,包括它的小驴子。
主人找了很多天,也没有发现它的身影。
不由得悻悻地骂道:这头笨驴,你以为你跑了就不用再推磨了吗?你天生就是推磨的,否则,谁给你房子住,谁给你粮食吃!饿死你!冻死你!
他再骂道:天下驴子多得是,你以为我没有你就吃不到粮食了吗?我再花几文钱,去市场上再拉一头来不就完了吗?
嘿!笨驴,你以为你得逞了,我告诉你,我用你拉磨磨的粮食卖的钱,再去买一头比你还年轻力壮的驴,比你还可以多干好多年!
当然,他所有的骂声,驴都听不到了。
因为,此刻的驴,已经到了野外,正带着它的小驴子在嬉戏狂奔呢。
此刻,它的耳边只有鸟叫声,和风吹树叶的声音。它的眼里只有一望无垠青青山坡和甘甜的溪流泉水。
小驴子问:爸爸,
您以后真的再也不用拉磨了吗?
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吃秸秆了吗?
那我们吃什么啊,晚上我们睡在哪里啊?
青草地上,暖暖的阳光下,驴将小驴子拉进怀里,一起看向前方广袤无垠的世界:
孩子,驴并不是天生只能吃秸秆的,大自然万物皆有,只要你愿意尝试,我们会吃到更丰富可口的食物的。
还有,人类以为,我们必须要住在他们指定为“驴圈”的地方才能遮风避雨,驱寒保暖。
不是的,那只是驴圈,是我们辛苦拉磨了一天暂时歇歇脚的地方,那不是我们的家。
我们的家应该在这里,一个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打造,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园。等家园建好了,我再带着你,去找你的妈妈,把它也解救出来,我们一家三口,再也不用转圈拉磨,过上自由自在的好生活了。
小驴眼里的光芒瞬间被点燃了:爸爸爸爸,
那我长大以后干什么呀,我觉得我好像能做很多事情啊。
驴抚摸了小驴的脊背:
是的,孩子,你再好好研究一下驴的世界,听说,天上的大鹏鸟就是海里的鱼一直长,长得无比庞大,又将鱼鳍变成了翅膀,借助海浪腾空飞起,就上了蓝天,成为了大鹏鸟,从北极到南极,一飞三千里。
你也要一直长,长得比你父亲还要庞大,再一直长,大到一定程度,也许能能像海里的鱼一样长出翅膀,这样,你也能飞起来啦,当你飞到高空,你一定可以看到更大更大的世界,更多更多的可能。
孩子,那个时候,记得,给自己和自己的后代重新取个名字,你就再也不是一头驴啦,世间万物,都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你了。
但是,孩子,你的内心,永远也不要忘了,你和你的祖辈,都曾经是一头驴,如果你看到了跟驴一样依然辛劳的其他族类,一定要善待它们。
因为,善待它们,就是善待曾经的自己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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